針對土耳其控告歐盟鋼鐵防衛措施違反WTO相關協定一案(DS595)，WTO爭端解決小組於2022年4月29日公告報告，認定歐盟措施在「未可預見發展(unforeseen developments)」、「WTO義務」與「嚴重損害之虞(threat of serious injury)」三個要件上違反WTO相關協定。

       歐盟與土耳其於2022年3月22日就本案做成「上訴仲裁」約定(詳後)，暫停小組程序至4月25日，然而至該日為止，歐、土兩造均未訴諸「上訴仲裁」，小組因此於29日公告此報告。如此意謂歐、土均不會就小組報告進行上訴以杯葛報告之採認。

       依歐盟官方新聞稿[1]與路透社報導[2]，歐盟將會執行小組裁判。執行方式目前未知，取消防衛措施或僅形式上補正小組所指出瑕疵均有可能。

法律爭點

本案土耳其勝訴之論點如下：

1. 未可預見發展：歐盟將全球鋼鐵產能過剩、全球貿易限制措施增加、美國232措施三者列為防衛措施所依憑之「未可預見發展」[3]。小組認為該等發展確屬「未可預見」[4]，但歐盟並未說明該等發展與歐盟進口增加之因果關係(「…as a result of unforeseen developments…」)[5]。針對美國232措施，小組特別指出歐盟僅泛稱被美國排擠之產品將轉銷至歐盟，但並未將此論點與具體證據做連結[6]。
   
   小組另為傍論稱：建立此一因果關係似不需耗費太多分析[7]，依過往案例，只要「未可預見發展」與「進口增加」有時間上關聯性，似即可滿足此處因果關係之要求[8]，但歐盟措施並未就此節著墨。

2. GATT義務：歐盟措施並未指明進口增加是因為何種GATT義務所致(…「the effect of the obligations incurred by a contracting party under this Agreement…」)。歐盟稱此一義務不證自明(即歐盟的關稅承諾)[9]，但小組仍認為歐盟未滿足法定形式要件[10]。

3. 嚴重損害之虞：

• 土國指訴歐盟調查資料顯示歐盟產業於2016-17年間經營有明顯改善，不符「損害之虞」要件，歐盟原措施報告指出此一改善乃因2017年對若干產品類別實施反傾銷/反補貼措施之故[11]。但小組認為如此並無法解釋為何其他未受反傾銷/反補貼措施保護之產品類別同樣有改善跡象，而且同期間未受反傾銷/反補貼措施限制之國家進口增加，歐盟產業經營仍持續改善[12]。
   
• 其次，小組認為歐盟並未具體證明(「…based on facts…」)損害將於未來發生。小組認為歐盟僅觀察2013-16年進口增加，但如此並不足以證明未來趨勢；且歐盟產業於2017年之後經營改善的情形並無法支持未來損害之假設[13]。

本案土耳其敗訴論點如下：

1. 產品範圍：土國指訴歐盟防衛措施調查包括28類鋼鐵產品，最終卻僅對其中26類實施措施，有調查範圍與措施範圍不符(mismatch)之失；小組認為歐盟乃就28類產品做單一程序調查，發現其中2類產品無進口增加後即排除之，故其調查範圍與措施範圍均就剩餘26類產品為之，並無缺失[14]。土國又認為歐盟就受調產品時而為總體評估、時而為個別評估，內部邏輯不一致(internal inconsistency)，小組認為歐盟調查以總體評估為主、個別評估為輔，並無瑕疵[15]。
    
2. 進口增加：土國主張若干類別產品進口數量自2016-17年後開始減少，不符進口增加要件；小組則認為歐盟調查乃就26類產品總體進口量增加為主要依據，輔以若干大類產品進口量之觀察，因此並未違反法定要求[16]。土國另主張進口數量增加不夠「突然、大量、劇烈與近期」(sudden, significant, sharp and recent)，但小組認為土國並未就「不夠」(enough)建立比較基礎，未盡舉證責任[17]。
    
3. 措施實施範圍：土國指訴歐盟依包括2018年上半年在內的資料認定進口增加與損害之虞，但最終計算關稅配額(TRQ)時卻僅以2015-17年進口量計算，有違防衛措施協定第5.1條保護必要性規定；小組認為調查期間與TRQ代表期間並無關聯[18]。土國又稱歐盟於防衛措施實施後，暫停了原本的反傾銷/反補貼措施，顯示防衛措施與雙反措施重疊，防衛措施保護過當。小組認為此論點無由[19]。
    
4. TRQ分配：土國指訴歐盟TRQ分配並未納入2018年上半年進口量，但小組認為歐盟以2015-17年為代表期間並無違誤[20]。土國又稱歐盟TRQ分配並未考慮2017年反傾銷/反補貼措施對進口造成的影響；小組原則上同意TRQ分配應考慮「特別因素」(special factors)，但認為土國並未具體舉證2017年反傾銷/反補貼措施對進口影響到底為何[21]。
    
5. 自由化進度：土國表示歐盟原措施規定TRQ數量每年增加5%，但於2019年與2020年複查後，歐盟將TRQ增幅降低至3%，有違防衛措施協定第7.4條「逐步自由化」(progressively liberalize)的要求，但小組認為該條文並不能做如此狹隘解釋[22]。

 上訴仲裁(Appeal Arbitration)

       上訴仲裁為部分國家因應WTO上訴機構癱瘓之替代方案，即以DSU第25條之仲裁替代上訴程序，具體做法為：爭端兩造於小組發出(issue)報告後、公告(circulate)報告前，合意暫停小組程序，就已完成之小組報告爭點交付仲裁審理，以代上訴。

        歐盟、中國、加拿大等16名WTO會員已於2020年簽訂「複邊臨時上訴仲裁協議(Multiparty Interim Appeal Arbitration Arrangement，MPIA)」，通案性地約定彼此間爭端將依上訴仲裁程序解決。

        土耳其並非MPIA成員。不過土國與歐盟就相互控告的兩個案件Turkey - Pharmaceutical Products(DS583，歐盟原告)與EU — Safeguard Measures on Steel(DS595，土耳其原告)達成上訴仲裁協議。土耳其已於4月28日就DS583請求上訴仲裁，此為目前為止第1件上訴仲裁案件。

參考文獻：

1. https://policy.trade.ec.europa.eu/news/wto-panel-rejects-most-turkeys-challenges-eus-steel-safeguard-2022-04-29_en
2. https://www.reuters.com/world/middle-east/wto-upholds-some-turkish-claims-against-eu-steel-safeguard-measures-2022-04-29/
3. Panel report, para. 7.92.
4. Panel report, para. 7.117.
5. Panel report, paras. 7.129,137 and 144.
6. Panel report, paras 7.145-146.
7. Panel report, para. 7.131.
8. Panel report, para. 7.133.
9. Panel report, para, 7.166.
10. Panel report, para. 7.169.
11. Panel report, paras. 7.221.
12. Panel report, paras. 7.219.
13. Panel report, paras. 7.240.
14. Panel report, paras. 7.61-62.
15. Panel report, paras. 7.72.
16. Panel report, paras. 7.180-181.
17. Panel report, paras. 7.186-189.
18. Panel report, paras 7.253-259.
19. Panel report, paras 7.267-271.
20. Panel report, para. 7.289.
21. Panel report, para. 7.295.
22. Panel report, para. 7.318.